第九章 偶遇
  
  和依萍說好了要搬家，傅家華心里很愉快。一路上，傅家華心里已經盤算好，明天早上的時候去送了辭呈，下午和依萍一塊去看房子。
  去了《申報》，和主任隨便聊了幾句，就說到要辭職，主任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，傅家華把辭呈遞上去。主任收下了，想了想說到：“昨兒的事情我也是有耳聞的，關于陸家的恩怨我實在是不好參與進去。”
  傅家華點點頭，“無礙，辭職就可以了。那么再見了。”
  傅家華走出《申報》，一身輕松。當時《申報》的主任愿意接收傅家華，何嘗不是賣“黑豹子”一個好。傅家華微微笑了，只可惜，這福熙路的那一家一點生路都不給，還不如萍水相逢的秦五爺做得好。
  順路拐到郵局，傅家華把自己早就寫好的信投了。你無情來，我又何須講義，更何況那本來就是你們一家應該負起的責任。
  而陸尓豪好不容易早一點上班，在來的時候知道傅家華已經走了，又是生氣。
  傅家華在從郵局回來的路上，就想著住哪里比較方便了。照傅家華所想，這一次搬家自然要住在大上海附近。可惜原先的傅文佩對那里也不是很熟悉，只有等著下午去看看再說了。
  中午吃了飯，傅家華就說了自己的想法。“我們現在這里住的是獨門獨戶，雖然方便，幹凈，但是每個月的錢也很多。大上海離這里也有一段距離，我們找個離大上海近點的也好。”
  依萍停了筷子，抿住嘴。
  傅家華是做慣了思想工作的人，看得出來依萍心里有些抗拒。“你自己知道在做什么，媽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，心里負擔不要太重。再說，媽現在也算是大上海的員工了。”傅家華見依萍仍是不說話，搖搖頭，“依萍，如果你不想在大上海繼續唱了，我們去找別的工作也可以。”
  “不，我要唱。”依萍低著頭，小小地說。依萍確實對于歌女的身份引以為恥，不過，做歌女的時候她會有報復陸振華的快感。而且現在母親也在大上海了，依萍不會讓她一個人在那里做事情的。
  傅家華看了依萍一眼，嘆了口氣，“吃飯吧，下午去看房子。”
  ……
  如果現在是二十一世紀，傅家華肯定會選擇和別人合租的，可惜不是，現在是亂世。兩個人看了一下午，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房子。傅家華轉了一圈才知道自己想法有多單純，就算是有獨門獨戶的院子，周圍的人也不熟悉，要是住了些不安分的人會怎么辦？！起碼現在的院子里，那天何書桓把依萍丟下，也沒有看到依萍出事情，治安應該是有保障的。
  傅家華心里有一瞬間想找到秦五爺讓他幫忙，忽然想到自己等價交換的理論，還是算了，沒有人平白無故地幫忙。什么時候起，她變得這么軟弱，需要依靠別人了呢？
  傅家華挺起胸膛，對依萍說：“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就算了，我們還是回那里住，起碼住了那么多年，周圍人都是熟悉的。”
  依萍點點頭，其實只要是傅家華說的話，依萍都不會反對。
  兩個人就往回走，“媽，你要不先回去吧，我看這里離方瑜的學校比較近，我想先去找她。”走到一個岔口的時候，依萍開口。
  傅家華仔細想想，是有方瑜這樣一個人。從小和依萍玩到大的，對陸家還有現在的現狀都是比較清楚的。而且在依萍最困難的時候，方瑜還伸出援手。一個善良的女孩子，傅家華雖然沒有見過，也是心有好感。
  “既然不遠，我和你一起吧。順便請方瑜去我們家吃個飯，她幫了我們不少呢。”
  依萍想了想，“好。”
  ……
  上海美術專科學校（民國時期學校，在中國首次提出“不論男女均可入學”，實行男女同校制）是一個美麗的學校，傅家華分明看到了依萍眼中的渴望，嘆口氣，是啊，依萍她才十九歲，正是上大學的時候。
  福熙路一家的如萍就是在上大學吧，依萍的成績是能上大學的。她想念音樂系，可是陸家那邊并沒有給錢，讓依萍上不了大學。
  腦海里有一個尖銳的聲音：“呦，我們家如萍還是大學生呢，你們家依萍算什么。”是王雪琴的聲音，傅家華皺著眉頭，不去想她。
  “媽？你在想什么？是這邊。”依萍輕輕說。
  “恩……”
  還沒有看到方瑜，傅家華遠遠就看到前面圍著一群人，借著就聽到了陸尓豪的聲音。
  “你知不知道依萍是什么樣的人？我不準你再和她一起。”陸尓豪在狂吼的聲音。
  “憑什么？”這是方瑜的聲音，可以聽得出來很憤怒。
  依萍聽到這話當時就想要沖過去，傅家華攔住她，在依萍耳邊說，“聽他說完。”
  依萍點點頭，右手握成拳，死死掐著掌心。
  “就憑我是你男朋友。”陸尓豪說。依萍心里又是震撼，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，依萍忽然想到了可云。不？！如果他們決不能在一起，陸尓豪不是好人！依萍雙眼發紅。
  “你當時說過什么？你說‘你都沒有因為依萍和我劃清界限，你為什么要因為依萍拒絕我的友誼？’這是你說的嗎？”方瑜說道。
  “我當時是這樣說，可是我沒有想到依萍居然做了歌女，而且不僅僅她做了歌女，傅文佩也是不管事情的。依萍她們已經墮落了，你就不要再見依萍了。”
  “依萍什么時候墮落了，你好可怕。再說依萍的事情，什么時候輪得上你插嘴。你走開，我不想見到你。”
  人群忽然分開，一個長發穿著學生裙的女孩子沖了出來，一只手還在擦著眼淚。陸尓豪在后面追。
  依萍再也忍不住了，沖上前，抱住了方瑜，“方瑜……”
  “依萍。”傅家華看著方瑜先是一愣，繼而也緊緊抱住依萍。
  陸尓豪看到方瑜停下，站住了身子。
  “是你！……”陸尓豪首先看到了微笑著的雙手環胸的傅家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