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悲哀的报复
  宁小恩捂着嘴哭着跑出去后泰勋也没有理会。
  他走过来，抱住她颤动的身躯，她在他怀中静静的闭上眼。
  “对不起，给你添麻烦了……”
  “傻瓜…那真的是一场意外，不关你的事。”
  就是这样的贴近，他都会害怕。
  他搂着她，跳动着那颗剧烈不安的心……绝不让她知道心中苦苦藏匿的片段。
  他仍不断的搜索回想，寻求安全……比如，录影机砸的够不够碎，匕首上的指纹有没有擦干净……
  影像，无法抹杀。
  彩色过滤成了黑白的流逝，停留凝结，终成为了永久秘密。
  男人疯狂的笑脸和倒在地面的辰纱。以及，辰翔将匕首轻轻插进男人的心脏，再一脚将男人踹开。对，轻轻的，很麻利，几乎没沾染到任何血液…
  “辰纱……幸好你没事。”
  “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……”
  “太好了……”
  最后他抱着她低语。哆哆嗦嗦，不知所谓。
  最怕的事并没有发生不是吗……？回忆起来后泰勋甚至庆幸的觉得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美好，包括自己被带进警局，扣押了车，以及父亲愤怒的质问和咆哮。
  宁小恩带着徐惠玲进来的时候，泰勋和辰纱正抱在一块，宁小恩静静的站到一边看着，不愿失礼于人前，她早就不哭了，越来越清楚的事实摆在眼前，她不是傻瓜，与其自我欺骗，不如早点承认，做好下一步打算。
  泰勋松开了手臂，站起身，一声伯母，礼貌却冷淡。
  徐惠玲没有寒暄，径直走过来，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辰纱的面颊上，这一幕几乎让宁小恩暂时忘了难过而张大了嘴，惊讶到无法形容……这位打扮得体面容却刻薄的美丽妇女，真的是辰纱的妈妈吗？
  “伯母！您这是干什么！！！？？”
  “死丫头！！尽会给我惹麻烦！！！我怎么会生了你这种扫把星孩子！！！？？害死我丈夫还不够！！连我儿子你也不放过！！！你哥哥为了找你一整夜都没回家，我都快急死了……哎呀，这是作的什么孽啊……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，当初生下来以后不要抱回家就好了……”
  “伯母您实在太过分了！！纱纱也是您的女儿，您忘了以前慕伯父在世时有多么疼爱纱纱吗？？如果让他知道……”
  “你给我住嘴！张泰勋！！少给我提以前，我丈夫已经不在了，就是因为她这个好女儿！我知道你有的是钱，那你养她好了，你不怕她会害死你就去养她一辈子…以后都不用看到她这张讨厌的脸，我不知多感激你呢……”
  ……
  她摸了摸自己的脸，热热的两行液体。
  她笑了，哭泣的不是她，而是没用的辰纱。
  她依然微笑，在撕心裂肺的哭诉和宁小恩投来的怜悯目光中，目送了那个叫母亲的人出病房。
  憎恨，心头隐隐有了憎恨的感觉。
  这种感觉如同海绵吸水一般的不断的膨胀，占据了所有临近崩溃的情绪。如果……她的手里握紧了足够的能力，那么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个荒诞的世界全部毁灭。人，如此渺小，为什么可以活下去？上帝欺骗了所有的人，并不是因为可笑的爱，而是因为，憎恨。
  你敢说，从出生到现在你没有憎恨过任何人？
  也许你早有毁灭他们的冲动。
  你会为如何玩弄他们而绞尽脑汁，进而计算自己的下一步，然后让报复的足迹遍布你的人生。
  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。
  比如现在，明明厌恶却硬要来“照顾”她的宁小恩，巴不得亲生女儿死在外面不要回家来的妈妈，还有对一切都那么努力，看似充满希望实则难过无比，想爱又不敢爱的泰勋。哦，对，还有辰纱。害怕被抛弃，渴望被人疼爱却拼命压抑自己的内心，多么懦弱，多么卑微……让她连恨她都变得不屑。
  如果你没有能力扭转这一切，那就好好地躲起来。
  躲在最阴暗的一角，透过光的缝隙，来欣赏这场演戏。
  想要的，近在咫尺。
  明明摆在眼前，为什么伸不出手？忍痛舍弃之后，没有人会感激你，体会得到你的疼痛，反而你去掠夺，她会因为无法抢回来而向你祈求或者轮到你对她高傲的施舍怜悯，就像当初她用那种眼神去看你一样……怎么样，辰纱，想不想给点颜色她看看？
  病房的门重新被关上。
  她挑起嘴角淡淡一笑。已经导演了最好的一场戏，把观众留在了门外，一个恰当的时间跟位置。
  泰勋克制不住气的发抖的身躯，深深吸了口气，终于明白了辰纱为什么会贫血和营养不良。他转过身来，她看清了他的表情。他心疼的快要死了。
  “我妈早就不想要我了。”她让眼泪继续淌，悲哀的低语。
  “我要你，纱纱。”
  泰勋大步走过来抱住她，她觉得这句话几乎没经过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，其中的分量他掂量过没有？他要她，他很认真的简单承诺，三个字，也许是他一辈子都付不起的责任。
  “你怎么要我？”她反问，带了点嘲讽，但他并没有发觉。
  “我会照顾你。”
  “照顾？”呵呵，原来他所说的要她，不过是帮她付清昂贵的医药费，让她舒舒服服的待在最高级的病房，不用担心母亲的转身离开。她有些失望，但戏还是要继续演，不忍心让门外的观众和她一样失望。
  她从他怀中抬起头，仰视他的脸，他仍然用受伤的手臂环着她，让她停泊在最安全的港湾，没有移开目光。这样的姿势，暧昧的就差下一个动作……她在心头又克制不住的笑了。
  憎恨，若用最纯洁的爱来覆盖以后，会调味成怎么样的一杯酒呢？喝下去，能不能醉？也许让她将世间的一切丑恶暂时幻化成美丽，然后在眼中停留一秒不到的光景。
  “纱纱，你是我最……”泰勋俯身低下了头，眼中装了星星点点的光，像盛开在繁华下不灭的烟火，持续永恒的绚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