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倒在榻上,只觉身上乏到了极处,头脑中却分外清楚。往事纷纷纭纭,接踵沓来,他本以为那痛楚渐渐便会淡了,谁想到再翻起来,依旧锥心刺骨,如处地狱。父皇正在宫中想什么?齐王正在府内想什么?那个许昌平正在家中想什么?本该属于阿柔的驸马,此刻又在何处想什么?所有的一切,他一一都要想算到,这才是他每日必做的窗课。
母亲从来不是这样教自己的,她要自己春风风人,夏雨雨人,抚近柔远,下车泣罪。可是他已经做不成那样的人了。他站起身来,光着脚向前走了两步,伸手划过一尘不着的镜台,可抬起手来,满手都是黑的。这屋中教他们打扫得再干净,他依旧觉得尘埃满布;虽则身上襟袍胜雪,他依旧觉得穿着的是一袭缁衣。就连窗外明明的月光,投进来也变得暧昧污浊。
似有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,他也懒得着手去拭。只有在现在,他才真的觉得自己无比孤单。在这世上,父亲,手足,臣下,妻子,谁人都不能相信,他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。但是今夜,他决定再赌一回,只是为了那常州的月色。